愿我长生

我决定在这个村子扎下根来。

我在长生的屋前给自己搭了一个草棚。

长生赶我走过，但许是我救了长福一命，那奶娃娃喜欢我得紧。长生撵我，长福就哭。

一来二去，长生便默许我留下来了。

长生很能干，他总是能变着花地找到一些吃食。

大个的野果子，软和的黄土，运气好还能逮蛇和兔子回家。

但长命那娃娃嘴叼得很，不爱吃长生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东西。偏偏就爱吃我挖的树根儿。

我以前最爱跟我娘一起挖树根，我把粗的就给自己吃。

嫩尖儿那一段留下来，用石头捣成泥，给那两个奶娃。一开始长生不让他俩碰，但架不住娃哭。

一来二去，奶娃俩专吃我给他们做的树根羹，偶尔打到兔子和田鼠，我也会把肉糜剁进树根羹里。

长生恨我害死了他爹娘，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。直到有一天下起大暴雨。

我在林子刨树根滑了脚，摔到了洞坑里起不来。我以为自己要死在洞口。

结果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。「阿枝！阿枝！」

原来长生知道我叫阿枝。

长生找到我时，我已经快撑不过去了。

浑浑噩噩中只知道他把我救了上来，背在了背上。再醒来时，我躺在长生的床上。

这是好几个月来，我第一次进他家。

长生给我端来一碗草糊糊，上面还漂着野鸡肉。

那碗糊糊救了我的命，那之后，我便没有回那草棚。

陈家村的人都说我是长生抢来的媳妇，长生从不反驳。我本不是爱说话的性子，他们问我，我也就闷着。

一来二去村里人就笑话长生，娶了个哑巴媳妇。

就连刚会说话的长命和长福，也咿咿呀呀，口齿不清地唤我阿娘。每每这个时候，就听得我一脸红。

我是喜欢长生的，从我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那一汪大海的时候，我就知道注定要留下了。

但生逢乱世，谈感情总是显得那么不合时宜。

所以住在长生家里，只要他不提，我便不会过问。

日子艰难，能依偎在一处地方喘着气，已经算得上是天赐的福分了。